范瑞華:三象水墨蔚大觀
范瑞華認為,“中國畫并非窮途末路,而是大有發(fā)展,但發(fā)展的前提是擺脫長久以來已經形成的僵化意識,也就是要‘破術歸理’”。他認為:“中國畫長久以來一直是在‘意象’的藝術觀下綿延發(fā)展,產生了不少相應的表現(xiàn)技法。當‘理’保持原狀而一味尋求“術”的發(fā)展的時候,最終結果只能是山窮水盡,惟有上升到‘理’的層次上去尋求變革,才可能使中國畫的技法發(fā)生根本的變革,由此使創(chuàng)作者能夠突破表現(xiàn)技法的束縛,充分自由地用形象來表達自己眼中的世界。
三象源起——破術歸理
中國藝術網:您提出三象理論的時代背景是怎樣的?當時美術界的環(huán)境如何?
范瑞華:那是20多年前了,中國正處在改革開放初期,美術界的氣候還不穩(wěn)定。當時南京有一位藝術家李小山,發(fā)表了題為“中國畫窮途末路”的文章,在美術界引起很大反響。還有藝術家提出“廢紙論”,認為當代中國畫家的作品是一錢不值。后來吳冠中先生站出來說“筆墨等于零”,他談到中國繪畫如今已沒有思想和靈魂在里面,完全是程式化的東西,這樣的筆墨就等于零。我是認同吳老先生的,因為不能單獨的絕對的去講筆墨,筆墨是有靈魂的,但它不能僅靠手上的功夫,最重要的是用思想去體現(xiàn)意境。整個來說,當時的美術界氣氛是思考與混亂并存,眾說紛紜,莫衷一是。
范瑞華作品《晨光溪影》
我也是畫畫的,在當時那種情況下我就思考,怎么辦?總按照傳統(tǒng)的路子走下去,不可能產生新東西,更談不上畫出自己的風格。然而創(chuàng)新又不是濫創(chuàng),從歷史上來看,凡是能代表一個時代的畫家,他們的風格一定是前無古人的,但同時他們作品的背后都有很堅實的理論作支撐。就像西方繪畫由具象轉向印象最后到了抽象,理論的革新必然引起風格的變化,技法也會隨之而變。那時候許多人真是無所不用其極,有的把毛筆尖剪掉用方頭來作畫,有的干脆改作大板刷,還有的在玻璃上潑墨拓像,這些都只在繪畫工具上做文章,并沒有從根本上解決中國畫的創(chuàng)新問題?v觀當時整個繪畫界的現(xiàn)狀,再加上個人的切身創(chuàng)作體會,最后我回歸到自己的思考,我意識到必須要“破術歸理”。
中國藝術網:您怎樣理解“術”和“理”的關系?您認同“筆墨當隨時代”嗎?
范瑞華:創(chuàng)新不是靠技術上的,比如弄個什么獨出心裁的方法,不是把紙揉皺了就可以證明說這是我畫面的肌理。因為那不叫畫畫,而是制作了,完全脫離了創(chuàng)作的概念。所以純粹“術”的改變和創(chuàng)新解決不了問題,必須回到理論根源上來,回到中國文化藝術的本體思想上來找到突破。真正有價值的藝術創(chuàng)新是有思想內涵的,創(chuàng)作思維一旦改變了,繪畫形式跟著就變了,自然筆墨方法也改變了。
范瑞華作品《垂釣圖》
“筆墨當隨時代”是石濤畫語錄里面的一句,我非常認同他的觀點。因為筆墨不能落后于時代,它是隨時代一起發(fā)展的。我們當今社會科技的發(fā)展要高于古代,我們的思想也要超越古人,在古人的高度上再有所發(fā)展和提升。但現(xiàn)在很多人思想差遠了,學問上和古人不能相提并論,境界就更甭提了。所以現(xiàn)在也有理論家提出,當今畫家沒文化,充其量只是畫匠而已。
中國藝術網:三象水墨藝術作為革新的學術理論,它的理論來源和根基是什么?
范瑞華:我們先來看西方繪畫的發(fā)展脈絡。西方具象繪畫以文藝復興三杰為代表,由達芬奇、拉斐爾、米開朗琪羅將其推到了最巔峰,從技法到表現(xiàn)等各個方面形成了一種莊重而嚴謹?shù)木呦罄L畫風格。但照相機的出現(xiàn)沖擊了這一極度寫實的繪畫語言,隨之而出現(xiàn)了以色彩分離為理論依據(jù)的印象派畫風,莫奈的《日出印象》從名字上就確定了這一畫派的風格。當印象派發(fā)展到極端,其實就接近了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的禪學意境,但西方文化思想中沒有這一理論來作承托,因此最后發(fā)展不下去了。它最終又回歸到西方的哲學思想,即絕對抽象的理論,隨之畢加索提出了立體幾何的畫法。到現(xiàn)在畢加索的畫有些我也看不懂,但我能夠接受,我也贊成它,因為這背后是有它的一套理論的。
范瑞華作品《彌勒運福圖》
可以說西方的抽象來源于西方的哲學思想,而西方的哲學思想也導致了抽象的繪畫藝術形式,這是西方的“三象”演進模式。同樣,回歸到中國,我們的哲學思想起源是什么?易經,道家思想,陰陽學說。中國兩千年的繪畫史有一個主導思想是意象,意是主觀的東西,它來自道家思想。意象是一種思維方法,用“意”的思維去完成“象”,這種方法產生的畫面就是意象。
我的三象理論,是把道家思想消化之后重新命名的。在道家思想陰陽學說里本身就存在三個象,一是意象,二是物象,二象和合產生升華后,叫法象。而我們從古延用至今的就是道家的意象思維,這個根找到了,等于打開了我研究繪畫尋求“象”理的大門,一下恍然大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