豪情吞大江
前身是棟梁,埋沒豈堪傷,若化爐中火,豪情吞大江。這是拙吟五絕《詠煤》,建國五十周年時曾于六十萬詩詞中獲首獎。我作此吟,實慨于世人祗詠“梅”而不詠“煤”,冷落了當今最重要的生產(chǎn)生活能源耳——這當然是煤城人特有的心熊。也正是因為此,當我看到同是煤城人的太康的書法篆刻,以及他主編的《當代大寫意篆刻集》,使率爾操觚而撰斯文。
我與太康并未謀面,憑資料知他“1960年7月生于遼寧撫順市”,單是這出生年月,便決定了他為人從藝不會太平靜。這種“不平靜”非指前進道路之坎坷曲折,而是胸中丘壑,筆底(刀下)煙云。
試觀太康“幽玄”一印,朱文封泥,謂之靈巧,可。然結(jié)字之疏放,古拙,線條之生澀、老辣,又很是出人意外。又如其白文“浮生若夢”印,總體上取法漢印之雍容大度,但結(jié)字則悖漢印之方正,用線或粗或細,或輕靈,或笨拙,收中亦放,放中寓收。尤其“夢字”上部之謹嚴,與其下部之疏放,形成強烈對比,至于下部之泛漫有致,真的讓人有夢境之感。凝觀良久,乃生悟焉:“大寫意”者,寶大寫“味”耳!以刀“寫”意已屬不易,而況“大”寫,而況意味十足耶?
再看太康書法,其“江南”一幅,疏朗有致,然細觀每字,則巧拙相生。說是行書,率多隸意而又時見草法。這是冶行、隸、魏、草于一體的寫法,但卻不是幾種寫意的簡單組合,因為它們由一個共同的主題:寫意,亦既寫味!寫趣!再如“客游”一幅,總體觀應是草書,因為筆意暢達飛騰,但十字中真正用了草法的只有“客”與“畫”兩個字。“圖”字之框很方,“間”字轉(zhuǎn)折頓挫十分明晰,因而頗近行楷。全幅或筆沉墨實,或虛無飄渺,收放自然,錯落有致。他為什么要這樣寫?一句話:寫意、寫味、寫趣!
太康于書法篆刻,聚焦于一個“意”字,是其聰明處,因為“意味”者,一切文學藝術之靈魂也。似見有人評其作“雄強、豪放、老辣、高古、奔放”云云,這自然是不錯的,但其何為如此?此作僅僅如此?殊不知得其意味者,方能既雄強又陰柔,既豪放又輕靈,既老辣又飄逸耳。老子云:“一陰一陽之謂道”,得道者,方可“無為而無不為”,達到致上目標。煤者,黑石一塊,質(zhì)樸無華,但其內(nèi)在蘊著火,藏著光,帶著電!煤之所以能如此,億萬年深埋之功也,所以拙吟有“埋沒豈堪傷”句。太康是煤城人,今已進入京華的藝術圈子,也算到了“若化爐中火”的當口,但似乎應在自覺地“埋”上一段,那就是多臨摹前人,進一步修煉功力,因為這是“豪情吞大江”之必須。我注意到太康幾副臨作,不拘于形而直取其神,此寶臨書之蹊徑,蓋臨書重神,此乃者意也,意不為刑拘,揮之即來,落紙得趣。久之,何愁不“豪情吞大江”耶?
責任編輯:麥穗兒